翻来覆去,覆去翻来,顾长歌还是没想明白,顾鸿信的行为。

替她们出头,故意遮瞒董流烟的事,他怎么忽然那么好?

顾长歌相信,顾鸿信一定知道自己戴了绿帽。

看他的样子,不但不介意,还维护她们。

世界之大怪事啊!

难道仅仅因为,顾鸿信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戴了绿帽,才故意挺身而出?

有可能。

毕竟他是个好面子的人。

在朝为官,这件事传出去,还不得天天被人戳脊梁骨?

临睡之前,顾长歌胡乱的想,管那么多做什么,刘老太这回得了教训,这件事到此为止。

那个长着泪痣的男人…

算了。

不想了。

就算是要找那个男人,也应该询问董流烟的意见。

顾长歌脑海中乱糟糟的,强迫自己睡觉。

夜里的风带着浓重的凉意,吹散朦胧的雾气,四处游荡,屋檐的阴影,倒压在地面上,阴影越来越浓,渐渐和夜色混为一体,连天漫地一片黑,海似的。

顾鸿信房间里没有点蜡烛。

他拎着酒壶,酒渍顺着下巴淌,他靠在窗户下,站成一塑雕像。

多少年前的往事了?

快十五年了,确切的说是,十四年零三个月。

当时他在冀州,考察当地的风土人情,看见一个女人,形容枯槁,身材瘦弱,走路摇摇欲坠。

街上的人,对着那女人指指点点。顾鸿信觉得好奇,眼看着那女人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结果忽然快要跌倒。

顾鸿信下意识的把她扶住。

那就是董流烟。

他看她的样子,极度不好,脸色泛黄,瘦的只剩皮包骨头,便把她给带到自己住的客栈。

刚放到床上没多大会,她就醒了。

顾鸿信要叫大夫,她听完后连连摇头,只说自己太累太饿了,所以才会晕倒,没有大碍。

那双眼睛清澈又胆怯,看着他的时候,带着诚挚的恳求。

顾鸿信的心动了动,不忍伤她的心,就听了她的话。

他给她饭吃,之后让她洗漱完毕,给她买了新衣服。

不可否认的是,顾鸿信从来喜欢美人,董流烟的样子,让他动了心,更想保护她,占有她。

他追问她是为何到冀州来的,董流烟说是家里发了水,逃亡来的,他深信不疑。

他又追问她有什么打算,董流烟迟疑的摇摇头,答不上来。

顾鸿信觉得是个好机会。

随后,他在冀州停留的时间很长,他给她买宅子,又陪她一起磨豆腐,卖豆腐,两个人像是相濡以沫的寻常夫妻,早出晚归,为了赚几文钱辛辛苦苦。

只是一两个月过去,董流烟的肚子渐渐鼓起来。

起初顾鸿信以为她是吃胖了,结果有次他发现她偷偷在喝保胎药。

顾鸿信没有声张。

他是真心诚意喜欢董流烟的,虽然痛苦,虽然难受,可他没有想过因此不要她。

内心的挣扎有,世俗的看法,不安的纠结。

通通输给了她。

或许爱一个人,什么都可以不计较。

家里面虽然有三房妻妾,可顾鸿信从没有过这种感觉,甘愿把一切都交给她。

哪怕她骗了自己。

他不动声色的继续扮演不知情,甚至跟她表明心迹。

董流烟接受了。

那晚两个人都喝了酒,他知道董流烟在酒里放了药,却仍然配合,然后假意倒在床上,假意睡着。

董流烟之后把他衣服都脱了,然后脱了自己的。

她软香的身子靠过来时,顾鸿信差点没忍住。

整整一夜,她僵着身子不敢动,他同样不敢动。

第二天醒过来,睁开眼,他看见董流烟红通通的脸颊,看着她拙劣的撒谎表演,异常清醒的知道自己沉沦了。

他跟董流烟说,自己会负责的。

然后带着董流烟回府上,给了她小妾的身份。

大房二房身份不可动,他曾经想过,她愿意跟他回来,愿意处心积虑的骗他,是对他有感情的。

她肚子里不知道哪里来的孩子,他可以当成是自己的。

偌大的顾府,能够养得起。

只要她心里有他。

顾鸿信用一年的时间,等董流烟生孩子,又用两年的时间,彻底攻略她的心。

他以为自己成功了,实际上从来没有过。

董流烟心里仍记着那个男人,她藏着那个男人的定情信物,做梦时会叫那个男人的名字。

哪怕他和她之间,已经有了顾长生。

真正爱过,才知道嫉妒有多么可怕,它让人变得面目全非,让人变得不可理喻,让人迷失自我,永堕深渊。

看见董流烟,就仿佛看见了他的失败,仿佛看见他就是个笑话,是个傻子。

他们之间爆发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争吵。

不。

与其说是争吵,不如说是他一个人的发怒。

他抱怨她冷漠,抱怨她不够贴心,抱怨她根本不懂愛。

她就静静的听着,承受着,不抱怨,不解释,最后等他说完,道一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