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夜所待的村子叫做无名村,是藏在一座大山深处的地方,位置相当隐秘,入口处是一片宽阔无边的十里桃林,饶是寒冬腊月里,村子里却气温宜人,风景秀美,当地民众更是淳朴,几乎百年来都延续着男耕女织的原始生活方式。

“倒是有点像世外桃源。”顾长歌闻言,不禁向往。

“对!”桑夜讲起他的奇遇,兴致很高,“我是被一位阿婆所救,阿婆上了年纪但腿脚却相当利索,她性子很好,待我很是和蔼,一日三餐的照顾,还请了大夫给我医治,这才得以保住一条小命。说起来我运气真的不错,那般情况下,居然都能九死一生!长歌,你说是不是啊!”

顾长歌瞥了眼他眉飞色舞的表情,忍不住莞尔。

这家伙长成这种妖孽模样,上到七十老妇下到五岁小童,怕是都会被迷得神魂颠倒。

换成个凶神恶煞的人,恐怕就是死了,都不见得有人搭手相救。

不管怎么说,桑夜没死,对她来说,是真正天大的好事。

顾长歌不忍扫兴,跟着他附和了几句,“是啊!一来你运气好,二来你容貌生的俊,但凡是长眼睛的,都不忍心让你难过。”

“那我和墨君邪,谁长得更好看?”他忽然不按套路出牌。

顾长歌一怔,嘴角微微下压,“这没法比较。”

少年心性,哪怕再寡言少语,到底正是叛逆的时候。

他执着的要答案,顾长歌越是不肯正面回复,他越是坚定不移的要她做出评论。

“怎么就没法比较了?”桑夜呵呵冷笑,“你只管公平客观的讲。”

顾长歌嘴一瘪,她倒是想公平客观的讲,但看桑夜那耷拉下来的脸,恐怕她说墨君邪的名字,这少年又要闹出来什么幺蛾子。

不想违心,不想让他失望,她只好笨拙尴尬的转移话题,“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都痊愈了,恢复了七八成,因此我这才告别阿婆来寻你。”桑夜一五一十回答后,勾唇继续问,“我和墨君邪谁更好看?”

……不依不挠了是吗?

“那阿婆得知你要走,亲自送你的?”顾长歌选择忽略他的问题,若无其事的问。

“对啊,阿婆跟我说她这几年跟水有缘,总是在水边捡到活人,上一回救的是个女子,说起来这个可把我笑坏了。”桑夜换了个姿势,信步踱到顾长歌跟前,大手轻轻拍了拍小无忧的脑袋,失声笑道,“你知道阿婆是怎么救的那个女子吗?”

管她怎么救的,顾长歌其实并不怎么感兴趣,可她害怕桑夜再度逼问她,谁更好看的问题,赶紧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聊,装作兴致勃勃的样子,“怎么救的?你仔细说说。”

“那女子在水里裹了一身的海藻和泥巴,整个人活脱脱的就像是条大鱼,阿婆眼神不好,以为钓到了这么一条大鱼,高兴的喊同村人来分食呢!结果你猜怎么着!”

“……”她不想猜,她想静静。

她就知道,阿婆那张破嘴要把她的糗事说一千遍一万遍了!

事情都过去有好几年了吧,她是打算将这件事说到天荒地老吗!

“你倒是猜啊。”嘴巴张了张,一脸的生无可恋,落入桑夜眼里,以为她在认真思考,于是不停的催促道。

顾长歌轻咳了声,猜个屁啊,她就是当事人好吗!

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四年前救了她的阿婆,四年后又救了桑夜。

“长歌?”桑夜推了推她,“你猜到了吗?”

“阿婆喊人来分食,家家户户都拿着锅碗瓢盆赶过来,结果等那女子洗干净后,大家伙傻眼了,哎哟喂居然是个活脱脱的人,阿婆就说啊,你这女子,没事瞎装什么大尾巴鱼,害得我们白高兴一场……”

这档子事承包了阿婆大半辈子的笑点,她在刘庄的时候,不止一次听她念叨,以至于现在流利的背出来,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桑夜意外之极,“长歌,你怎么知道的?真的和你说的一模一样!”

顾长歌翻白眼,“还能怎么知道的,因为我就是之前被她救下来的那个大尾巴鱼。”

话音刚落,先后响起两道笑声。

一道来自帐篷里的桑夜,他弯着眼睛,目光里满是真实的笑意。

还有一道来自帐篷外,笑声响亮,就连哗啦啦砸下的雨水,都成了背景声。

顾长歌蹙眉,厉声呵斥道,“谁在外面?”

说着,她瞥了眼小无忧,大阔步的朝着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