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可夫斯基的钢琴套曲《四季》,副题为‘性格描绘一十二幅’,这三月叫云雀之歌,四月叫松雪草,这两首是春天,最爱的还是一月的《壁炉边》,进入十月就是秋之歌,人生的底色开始进入悲凉和平缓,至于九月往后,则进入狩猎。”

李言之站在病房的落地窗前,一片大雾,能见度低于50米,耳边放着《四季》的套曲,身边站着刚刚赶到的班佳人。

“恐是要不太平了。”班佳人握着一杯从医护人员那讨来的速溶咖啡。

她本来正在学校给学生讲课,第一时间接到消息就赶过去,可发现环海轻轨上的一片狼藉和惨不忍睹的景象,连带着昨天晚上吃的提拉米苏,全部给吐了出来。

警署第一时间封锁了现场,明令禁止任何人拍照,否则这些事情传出去,怕是人心惶惶。

赶到医院的时候,这间一直是班家私人御用的病房,派上用场,值班的医生看到是前两天刚出院的李言之还背着一大一小的病人,赶紧拉入手术室。

“谢谢,要不是你...”李言之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迎接他的是佯怒的眼神。

“真要想感谢我,喏,先把这个月房租缴了。”班佳人抱胸,伸手。

前两天刚发了工资的李言之,从兜里摸出来二百一四块零五毛,递给班佳人。

后者反手就朝他的手背猛拍,吃痛的李言之收回手,嬉皮笑脸,班佳人嘟哝道,“直男真是无药可救了...”

李言之回头,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蒋青怡和钟灵,眉头紧皱。

“八千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让司机去接她了。”喝了一口咖啡,松了一口气,继续道,“不打算解释一下?”

李言之叹了口气,一五一十的把列车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班佳人,当然,隐瞒了自己调动先天之炁的事情,他暂时不打算让班佳人知道。

听完事情来龙去脉的班佳人半晌不说话,遥望着看不出云彩的天,喃喃自语。

“又被稷下学宫的酸儒书生给一语中的。”

看到李言之皱眉的班佳人,解释道。

“你猜的没错,就是那个始于战国时期齐桓公的稷下学宫,多纳入世间的文人和奇才,经纬堪舆,风水八卦,夜观天象而算一国之气运,皆是他们的责任,十年前稷下学宫给出十九字字谶语。”

“哪十九字?”

“文武星下凡,有龙出太安,凶相入洛阳,天下大乱。”

李言之不解。

“按照你说的,那名叫钟婴的小女孩和一凶兽出入,而且还是山海经异兽的缠金讙,不就是凶物么?恐怕...”班佳人把话说一半,硬生生咽了回去,扭头,看着昏迷不醒的钟灵。

李言之顺着她的目光,看着那张稚嫩的脸庞,似懂,非懂。

“不说这些了,你的伤好了?”

“哦,七七八八了,就是胸闷。”李言之没敢说是自己一掌击在胸口造成的,不过腹部的伤口在先天之炁的作用下,已经痊愈。

“这么快?”班佳人挑起高低眉,质疑。

“伙食好...伙食好...”

后者翻了个白眼,正色道,“后天周六,陪我去趟天青司,让你涨涨见识,顺便,见个人。”

李言之睁大眼睛,天青司?从来只听过,没有进去过。

天青司,全国最大的拍卖行,虽然从没有挤入世界十大拍卖行,向来以低调,避世的态度吸纳奇珍异宝,而且只在冬夏两季开拍,不过,但凡开市,皆是数落家珍的稀世珍宝,但部分人以能进入天青司喝一口虎跑龙泉而沾沾自喜。

去年以22亿的天价,拍出黄庭坚《砥柱铭》的手卷,风头一时无两。

当然,也仅在圈子内流传。

“哦,八千最近要考试了,不是太有时间啊。”

“不去是吧?成啊,每个月房租1万,水电费1000,吃喝杂物2000,共计一万三,您要是嫌贵,我给您打个9折,支持微信,支付宝,银行转账,现金也行,您是选择今个缴?还是先欠着?先说好啊,押一付三,东西损坏照价赔偿,掏钱吧。”

班佳人转身,伸手,看着李言之一脸目瞪口呆的表情。

“你怎么不去抢...”

“别废话,掏钱。”

“算你狠...”

班佳人强忍着笑意,放下杯子,拎起李言之也交不上名字的包,起身就走,“他们俩交给你了,周六上午八点,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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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牡丹江。

某地处偏远的小饭店,门头写了四个大字‘老二烧烤’,寒酸到其中的‘老二’还磨掉了漆面,只剩下‘烧烤’俩字,不过还能看出这是一家夜市摊。

正值傍晚,年轻人双手插袖,抬头,觑着眼,勒着沾满油渍的围裙,舔了舔刚偷摸吃掉客人剩下的米芝莲,回味了一二。

“奶奶个腿,啥东西做的?甜嗖嗖的。”摸了摸口袋,掏出一盒红梅,搓把搓,竟然给他摸出一根,伸头,看了眼还在打盹的老板,迫不及待的点上,猛抽了一口,嘬了几下,皱眉。“是不如云烟好吸啊,赶明个打扫卫生,在削摸几个烟屁股,尝尝味。”年轻人蹲在店门口,瞅着已经摆好的零星桌椅,烧烤的炉烟斗还没有摆出来,不过灯已经给架上,一直听说这两天要暴雪,省得麻烦就把棚子也给支上,免得挨老板的炮仗嘴。

啧啧,想想就胆怵。

年轻人叫丁七,东北人,按辈分上算,这老板得喊丁七一声小舅子。

长白山人,五年前,投靠老姐,可惜,人还没到,老姐就得了胃癌去世,这老板也不稀的撵这个没了实质的小舅子滚蛋,姑且就让他在自己的烧烤摊子里先活计着,这丁七从山里来,没上过学,大字不识几个,就连着名字里的‘七’还是两个月前刚学会的。

虽然没见过啥大世面,平常抽烟也是扣里八嗦,特别是看见稍有姿色的姑娘就走不动道,不过好在干活眼疾手快,有眼色,摊上个吃苦耐劳,每月薪水虽然只有可怜的500块,也尽数寄给山里的老娘,掰着指头算了算,也有5年没回家了。

虽然不知道‘孝’字如何写,可明白该怎么做。

生意马马虎虎,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四周地痞流氓多有欠账不还,可也没办法,人活一世,命要紧。

“操你大爷的,丁七,你他娘给老子看看几点了,快7点了,不他妈做生意了?肉切了没?串了没?赶不上趟,耽误老子做生意,活剥了你!”一声如雷的怒吼从店内窜了出来,夹杂着地道的辽北口音。

吓的一个趔趄的丁七,赶紧掐灭没抽了两口的烟,往围裙上蹭了蹭,揣进兜里,进屋忙活。

“一天到晚正事不干,就他妈可劲造,看见娘们就窜着个鸡头往上蛄涌,咋地了,不瞅能急死你是不?小瘪犊子。”老板姓钱,单名一个来,取意‘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