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错了?”头顶的声音悠悠传来。

“错在不该怀疑你说的‘没有下一次’。”云微澜立即从善如流地回答。

头顶的声音没有再次传来,晃动的马车里只有马蹄“得得”声与车轮的“吱嘎”声,再没有其他。

云微澜等了好久,等到差点被自己闷死,还是没等到男人开口,忽然就醒悟过来——他又不是她的什么人,凭什么要怕他?凭什么要听他的话?

如此一想,顿时觉得自己刚才那表现要多窝囊就有多窝囊,立马掀了靠枕,深吸一口气,准备找回场子。

谁想定睛一看,文璟早已坐回了对面的位子,看着那块被遗弃的帕子不知在想什么。

云微澜软软地倒回榻上,得,有力气没处使了。

“你还没告诉我,慕容佩到底什么目的。”

“你认为,目前的皇子中,谁最有望能继承皇位?”文璟不答反问。

那还用问?当然是慕容显。

云微澜琢磨着文璟的问题,想了想,“难道不是慕容显?他是太子,又是皇后所生,最有继承皇位的资格。”

“目前来说,确实如此。”文璟点头,“但皇帝体健,又未年老,这太子之位还不知要坐多久,谁知道这期间会不会有所变故。”

“你是说……”云微澜一怔。

皇帝子嗣不多,如今成年的只有慕容显与慕容佩,可慕容佩会有争夺皇位的心思?

看他深居简出,又不出朝中官员过多来往,怎么看都不像。

“表面上不像,不意味着心里不想。”文璟道,“慕容佩自出生后失去母亲,这其间所受的冷暖只有他自己最清楚,虽然前些年皇帝曾疼爱过他一段日子,只是没多久便出了变故,又将他冷了下来。他虽贵为皇子,却从未真正享受过皇子的尊荣,你以为,他会甘心这样过一辈子?”

“所以,你认为他会与慕容显争夺皇位。”云微澜凝眉思索片刻,依然觉得有所不解,“但这与他刺杀你又有什么关系?”

文璟望着她,笑了笑,“你忘了长公主与太子是何关系?”

慕容丹?

云微澜脑海里浮现出慕容丹那张脸,再将她与慕容显的关系一关联,忽然有种醍醐灌顶的亮堂。

原来如此。

“明白了?”文璟的笑意寡淡得如同天际最后一抹没有温度的落霞,“长公主是太子的胞妹,一旦我与长公主联姻,便会成为太子的一大助力,到时候,慕容佩想要扳倒太子将会更难,因此他必须赶在皇帝给我与长公主赐婚之前杀了我。我先前一直在猜想想要取我性命的人是谁,直到今日,有了你这个发现,我才想明白。”

云微澜虽然猜到了其中的原由,但听文璟这样说来,还是后背阵阵发凉。

皇权争斗,自古不息,每一位帝王的登顶之路都是由无数的鲜血白骨铺就,可如此赤裸裸地展现在眼前,尤其还亲身经历其中,却仍让她心寒。tqR1

不过是因为一个还未成现实的可能,便要将这可能扼杀在萌发时期,这样深沉的心思与狠辣的手段,着实让人吃惊。

“如果真是这样,那慕容佩与媚娘的关系……”

“仅凭着一个绿袖,还不足以证明此事就是慕容佩所为,也不能断定媚娘与慕容佩有关。媚娘此人行踪飘忽,来历不明,很难说慕容佩一定与她相识,说不定绿袖只是媚娘暗藏在他身边的眼线也未可知。”文璟轻点着案几,缓缓道,“等文一回来,或许就能找到答案了。”

云微澜眼里现出一抹了然。

自入了京都之后,她就再没见过文一,原本便猜想着文璟将他派去调查刺杀一事,如今看来,他果然是去追查媚娘此人,毕竟,媚娘是此事的最高执行者。

不多时,马车在聚味楼门口停下。

云微澜与文璟下了车,再看向先后下车的慕容显与慕容佩时,对他二人的看法与心境都有了不同。

其实说起来,慕容佩在这件事上做得也没错。

立场不同,考虑问题的角度也不同,如果她处于他那样的地位处境,或许也会做出相同的决定。

皇权斗争最为残酷,结局往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只要有一线生机,谁也不愿意当那个弱者。

只因一旦成为了弱者,最后往往连渣都不剩。

但道理是一回事,她与文璟被暗算又是另一回事,他们凭什么要成为这倒霉蛋?

突然来了这么多重量级的人物,聚味楼一阵忙乱,掌柜的连忙亲自上前招呼,又让人把二楼的客人清空,好在此时时辰尚早,来吃饭的人还不多,等掌柜将他们迎上去,人也清理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