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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耶律迭鲁被押进殿中,一进殿就软软的跪在了地上,一张脸出奇的惨白,整个人也是佝偻成一团,仿佛如将死之人一般奄奄一息。

望着耶律迭鲁惨淡无力的神情,耶律德光脸上浮起一丝怜悯之意,昨天夜里,护龙七王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了他,耶律迭鲁已被暗下剧毒的事他也一清二楚。

“这些年来,你一直在暗中为阿古只推波助澜,身为皇室宗亲,当朝重臣,却助外人迫害皇兄,你服罪吗?”耶律德光的声音低沉而不严厉。

耶律迭鲁看了眼高高在上的皇上,点了点头,这一小小的举动就仿佛已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告诉朕,如果阿古只此次谋反事成,朕落入了你们手中,当阿古只要杀朕时,你会不会出言救朕?救朕这位一直爱你护你的堂兄?要说实话,不要再骗朕,别让你的小聪明再害了你自己。”

耶律迭鲁犹豫许久,慢慢摇头,“不会,阿古只篡位之后绝不会容许皇上活着,而我,更无颜面对皇兄,只有皇兄死了,我才能心安。”

“是一句实话啊!最后,你这个不成器的弟弟终于对朕说了一句实话。”耶律德光叹了口气,一只手在书案上轻轻敲击,半晌才道:“朕听说,你的原配大房和你的长子都在昨日突然消失无踪了,你┉想知道他们现在身在何处吗?”

耶律迭鲁全身好一阵颤抖,无力的趴伏在地上,轻声抽泣着:“我┉不想知道,我┉宁愿相信┉相信他母子二人┉是害怕被我连累而弃我不顾,远走他方,也不愿多作无谓妄想,他母子二人,是生是死,是福是祸,我都已爱莫能助┉”他凄楚的声音里带着种让旁人都为之一寒的绝望。

耶律德光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怜悯,轻轻点头,“你还有一位汉人小妾为你生的三岁幼子吧?你所犯之罪已是不赦,本该满门处斩,不过,朕愿意网开一面,为你留条根,你的小妾,朕封她为大辽女史,让她为你抚育你的幼子,朝中惕隐司一位朕也会为你的幼子留着,等他长大成人之后赐封于他,希望你的儿子不要学你这老子的样子来与朕为难!”

耶律迭鲁勉强抬起头,泪眼模糊的望着耶律德光,一阵抽泣,却是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耶律德光淡淡道:“朕这样做并不是因为心软,只因为自古明君不行灭族之事,而且你毕竟是朕的堂弟,杀了你的家人,不但绝了你的后,也断了我皇族一脉,身为犯上欺君的臣子,你的一族都难逃一死,身为忤逆不道的弟弟,朕却不忍赶尽杀绝,这┉也是朕这个哥哥所能给你的最后一次恩典了!”

“罪臣┉罪臣谢皇上大恩┉”耶律迭鲁挣扎着撑起身子,向皇上磕头谢恩,泪水不住从他眼中滚滚落下。

“至于你┉”耶律德光看着已是泣不成声的耶律迭鲁,又看了看肃立在堂弟身后的那几名静侯他下旨的行刑禁卫军,有些疲惫的一挥手,“罢了!你┉退下吧!朕┉朕就让你死在家中,回你的府邸去,永远也不要出府一步,别再让朕看到你,也不要再让朕听到你的声音,朕就当已经杀了你了┉”

“皇兄┉臣弟┉臣弟对不起你啊┉”耶律迭鲁嘶哑着大哭出声,泪如泉涌,拜倒在地。

“把他带下去,送他回府!”耶律德光转过身去,摆了摆手,命禁卫军将嚎啕不已的耶律迭鲁扶了出去,大殿上一片宁静,不论是辽臣还是汉官,心里都是一阵叹息。

许久后,耶律德光才慢慢转回身来,冷冷瞥了一眼匍匐在地上的阿古只,沉声问道:“阿古只,你还有何话说?”

“臣无话可说!臣能在最后听到皇上更改国号,推出新政,臣已无憾!”阿古只的声音出奇平静,“在昨日之前,臣自认一身才智不逊皇上,昨日被擒之后,臣也只道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功亏一蒉,命数使然,直到此刻臣才知道,原来皇上雄才大略远胜于臣,臣苦心积虑密谋之事在皇上眼中不堪一击,仿如儿戏,事已至此,臣再无脸面苟活于世,负罪之躯,任凭皇上处置!”

见阿古只一脸坦然,耶律德光微微点头,“很好!没有哀哀求饶,也没有死不悔改,难怪先皇将你视为心腹,朕就给你留条全尸。来人,把他送到先皇陵前!屈膝垂首,以跪姿活埋!下辈子,再给朕的儿子当个忠臣吧!”

“罪臣阿古只,叩谢吾皇不弃隆恩!”阿古只俯身跪倒,向耶律德光连磕三头,“皇上保重!诸臣公,记住我的下场,莫要向我一样自寻死路!”当他抬起头时,目光从拓拔战脸上极快的一掠而过,随即再不多言,任由禁卫军将他押出大殿。

望着阿古只背影渐远,耶律德光不禁摇头,低叹道:“也是条草原汉子,可惜,至死方悟,”

耶律德光将目光收回,看向殿中臣子们,“诸位臣公,对朕的新政还有何建议,今日是大辽国洗旧迎新之日,爱卿们尽可畅所欲言!”

殿上诸臣大半都觉新政可行,而朝中那些原本皇上变革旧制的人也都明白,阿古只和呼尔泌等人既已一一伏法,朝野之中再无人能阻止皇上势在必行的新政。

臣子们或心悦诚服,或心中敬畏,纷纷跪拜山呼:“皇上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