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堂上诸人皆未出声,静等着公主的下文,心里却也佩服公主转瞬就冷静下来的气度。呼延年尤觉欣慰,当日娇滴滴的公主能蜕变出今日的城府气度,辽皇在天有灵也当欣然,而公主的成熟智功不可没,正因此,呼延年在欣慰的同时,也觉此时之事的棘手。

因为呼延年是完全知晓智此次出征内情的人,所以他也完全能理解公主为什么会如此震怒,心知智这折子上所写一定用心良苦,若公主照之而做,定能扭转劣势,但该怎么做,和能不能做到,以公主对智的心意,却是个两难之择。

除了呼延年,女真族老族长完颜盈烈也是知晓内情的人,心下亦在暗忖,“反正都到了这一步,这里的人迟早要获知真相,与其让大家朦胧半解,公主不如还是把主动实情都告诉大家为好,一来也可集思广益,共谋对策,二来也能以这推心置腹的态度显其雍容,更获人心。”

不过这狡黠精明的老人始终不动声色,他慢慢抽着手中的烟袋,缭绕烟雾中,眯成一条细缝的双眼不住打量着耶律明凰, 做为荣辱与共,共抗大敌的盟友,他希望耶律明凰能抗得起这片基业,尤其是智不在的时候,至少也要有独挡一面的双肩。

察觉到完颜盈烈的目光,耶律明凰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道:“诸位都是我的复国重臣,有些事情你们应该知道,你们不问,我却不能不说,羌族攻打顺州一事,从头到尾都是拓拔战这反贼在幕后操纵,这一招驱虎吞狼就是要使我与羌族两败俱伤,不战失民心,战则失人心,不得不说,拓拔战此人此计确是了得。而几日前我的这场病和智王擅自出征一事,其实也都是智王的主意,为的就是让我借病避祸。”

三言两语说毕,见众人恍然,耶律明凰又继续道:“如今智王得胜回城,大胜之后便是无穷后患,这其中的厉害,你们想必也能知道,智王有苦心,愿为我承担恶名,这封密折上写的便是他的安排,可智王什么都想到了,惟独没有想到,我却不愿忠臣义士之名任人玷污!”说着,耶律明凰的目光又极复杂的掠了眼地上的折子,才又道:“智王已想好善后安排,但他的自苦我不能接受,所以我要大家好生为我想想,该怎样才能既不使智王为我承担恶名,又可安然善后,但无论此事如何收场,我这番话你们听在耳中,记入心底,但谁都不许传出一个字去,知道吗?”

众人都知道其中轻重,肃然点头,别的不说,单只是智这份苦心便令诸人心敬,想到耶律明凰对智的情意,大家又岂会不懂公主这时的心境萦乱,但说易行难,灭族之事由来最为人忌,这一次的事情,真要能两全善后,却是难能。

夏侯战等由护龙七王一手历练的卫龙军自不用说,堂上余人或受过智的栽培之恩,或有结盟之谊,大家都不愿智深陷其祸。

智任命的幽州知事安行远环视堂上诸人,见智的几个弟弟将,飞,猛三人,以及最亲信的心腹刀郎迟迟不来,心里略觉疑惑,开始安行远还以为是公主特意遣开与智最亲厚的这几人,所以多存了一份心思,但听了公主一番话,已知公主已摆明态度,根本不想让智承担恶果。

既然大家心意一致,都想保下智,安行远倒也定下心来,在他看来,后果虽然凶险,但至少智大胜羌族,比起已被灭族的羌人,幽州总有翰旋余地,他想了想,当先开口道:“公主,事情既已做下,我们便不能再乱方寸,至于如何善后…以我看,是不是该等将王几人回来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