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和飞茫然问:“看透什么?”

“五弟,记得那次与女真族结盟前,我对你说过的话么?”

“那次…”将立刻想起,那天在草原上,四哥悄悄告诫他;如果几兄弟助公主复国功成,那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离开辽国,终此一生都不再踏入辽域一步!

当时,四哥的神色异常沉重。

将记住了四哥的这番叮嘱,但也一直没有想通其中原故,将承认,公主在国难后心性确实大有变化,不但城府日深,帝王霸气也渐崭露,将说不出,这种变化是好是坏,可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公主对四哥的心意,从来未变!

所以将很奇怪,如果复国功成,虽然护龙兄弟不会去贪恋富贵名利,但以公主对四哥的一往深情,四哥为什么不留在辽国与公主鸳梦得谐,反而要选择永远离开?

为此,将还一度认为,自己这四哥什么都好,就是在对公主这事儿上太迂腐了点儿,就算是要一门心思的复国,也不必故意冷落公主。

所以那日之后,将没有把智的这番话告诉任何人,但也没有完全放在心里,今时今日听智这再一说起,将才觉出,智当日原来是深思熟虑之后才说出了那番话。

“我从前冷淡殿下,不仅仅是为保持君臣之矩,也是想让殿下对我死心,而近日对殿下不再刻意冷淡,只是因为我知道,我与殿下之间,也许还能当保持君臣之谊,却再也不可能会有半点情缘。”智停下脚步,自问般低声道:“既然已无可能,我又何必再吝啬一点温和呢?”

“为什么?”将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智对公主不再冷淡,竟是出于这么一个冷酷得近乎残忍的原因,“四哥,你老说要心无旁骛的复国,所以才冷淡公主,可你跟公主的事和复国到底哪里犯冲了?为什么你要让她对你死心?四哥,跟你做了十八年兄弟,我就算再是粗笨,可我也看得出,你故意冷落公主,根本不是为了什么保持君臣之矩,而是另有原因,是不是?”

智沉吟着,默默点头,“是,你没猜错,这其中确实别有原因,但我现在还不便详说。”虽然承认,但智的回答一如既往的隐晦。

不到图穷匕现之时,智不会向弟弟们说出他的真正心结,因为他希望弟弟们永远不必去涉及那些人心中的阴暗,更不必和他一样,过早的去操那些似是无谓,其实已是注定的结束。

“又是不便详说?”将急了起来,“每次都是这一句话,左一个不便说,右一个不便说,四哥你到底瞒住了我们什么?”

见将脸红脖子粗,飞忙劝道:“五哥你别起性!四哥做事向来有道理,你听四哥慢慢说。”

“好好好,我不急!”将重重一跺脚,没错,四哥做事盘衡深远,就象上次出征羌族,智故意把弟弟们支开,虽在事后得知这是智想让几个弟弟避祸的苦心,可将却认为,既是手足兄弟,就该同进同退,他不需兄长牺牲自己为他遮风挡雨,只想与兄长一起直面风雨。

否则,兄弟何用?手足何必?

“四哥,你做事一向有盘算,我也不问你不便说的事!”将憋着口气问:“那你总该告诉我,为什么你和公主之间再不会有情缘?”

“忘了我一战杀尽羌族的事了吗?”智轻轻道:“这等灭族恶名,连拓拔战都不愿沾染上,一旦染上,就是一生一世的孽,如今大战将起,所以暂时还能压下此事,可我对羌族做下的事没有人会忘记,天道有报,如果我和殿下在一起,那岂不是让殿下和我一起背负灭族恶名?难道我能让义父的后继之君和我一起承担此等后果么?”

将的怒气象被当头浇了盆冰水,一下熄灭,这段日子,他们几兄弟都忽略了羌族一事的后果,可身为三军将首,将哪会不明白,智这灭族杀名便如一道潜藏暗流,随时会汹涌而起,以护龙兄弟对耶律德光的忠诚,当然不会让这种恶事去累计耶律明凰,难怪四哥要说,这以后再也不可能和公主有君臣之外的牵扯。

将白着脸问:“这都是拓拔战的奸计,公主也知道,你那么做都是为了她呀?”

“你知道,我知道,公主也知道,可我们能让天下人都知道吗?”智只一句话,就让将瞠目结舌,再看见智脸上还带着若无其事的微笑,将难受得再也开不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