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麒烈想了想确实如此,“也只好见招拆招了吧。”他脸上勉强带笑,心里不敢确定,轩辕如夜是不是还有什么让他们措手不及的后招。

“骨扎力,朗昆,你二人盯紧前方!”图成欢紧跟着安排:“前方一空,我们就麾军杀上去,你们俩一定要护好主公!别让轩辕如夜再逮着空子!”

“一定!”骨扎力和朗昆齐声答应,挺身挡在拓拔战马前,巨石般磐足不动。

黑甲骑军毕竟是支常胜强军,不同于一般军旅,前阵虽乱,但元气未伤,军士们也都清楚阵中混乱乃最凶险的危局,拓拔战分兵令一下,除了正被横冲军驱赶作一堆的乱兵,黑甲军立往左右散开,四周一空,那些被迫乱冲的黑甲军也急急逃离横冲军的裹杂,性子悍勇的还举起兵器,转身反攻,但横冲军甲士两侧,僧道俗儒居中的尖锥直破之势,岂惧这些三三两两的离群散兵,几排长枪一轮挑刺,立刻取了这些黑甲的性命。

“先退开,别急着厮拼!”澹台麒烈看得跺脚大骂:“一群莽夫!吃那么大亏还没回过神来吗?单打独斗,你们不是横冲都的对手!”这支横冲都不论单兵为阵还是合兵斗阵,战力都强大得出乎想象,如秋意浓言道,这八千士根本就是八千员虎将,黑甲已折三万,这些军士还想凭个人武勇与之对敌,实在与送死无异。

“小澹台,心疼归心疼,也别涨了横冲都的士气。”拓拔战向这爱将轻声道:“我们黑甲什么苦仗没打过,打输不要紧,中计也无妨,可折了骨中血勇才是麻烦,忘了吗?当年我们被十八万望月军打得节节败退,转战千里,最后你还不是带着我们五万人斩尽了望月军?”

澹台麒烈身子一震,慢慢转头去看拓拔战,然后一笑:“是,老大。”

见黑甲军士都往两旁分散,横冲都却不会容已被搅乱的军阵恢复,尖锥似的阵锋轻轻一转,先追着退开的黑甲军转向一侧,又以僧人火衲子为首,横冲甲士也急催马,紧跟着火衲子往外冲了出去。

拓拔战目光一跳:“他们还想干什么?”横冲都已然陷阵,当然不会在得手后再度冲出阵外,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答案,只见这些甲士快马斜冲,往列在阵前的云梯,挡箭盾,冲城锤等攻城器械处直奔而去,横冲甲士每人的披风下都背着一只黑色水囊,披风用来破楚尽锋的掠阵盾军,此时,甲士一手持枪,一手从背后摘下水囊,在马鞍挂钩处一划,水囊登时开裂,甲士们随即甩臂,把一只只水囊往并列而置的攻城器械上掷去,水囊破裂,里面洒出的当然不是水,而是黑乎乎的油。

“火油?是火油!”拓拔战神色一冷。

“火焚城!”火衲子双袖挥拂,往一具被泼满火油的云梯上扫去,宽大的袈裟袍袖里飞出星星点点,在半空中擦出荧火,一洒落在火油上,那些云梯全是硬木搭建,一经油泼火点,立时起火成焰,火随风势,整具云梯迅速燃烧起来,横冲甲士还不罢休,一边把水囊四处倾倒,一边用枪尖挑动火团,把火焰往其余攻城器械上拨去。

除云梯全为木制外,攻城锤是硬木包铜,火团盖上后只缓得一缓,也很快燃烧起来,挡箭盾虽是全铁打造,但底下架子却是干木,被火一烧,木架散开,丈高的挡箭盾立刻倾斜着倒下,横冲甲士早已有备,火光一起当即拨马离开,可正在往两旁分散的黑甲军却吃了大亏,又要避火,又要躲避四面倒下的挡箭盾,腿脚稍慢点的不及跑开,被倒下的挡箭盾当头压下,火团滚滚扑过,全身压在火中,被烧得凄厉惨号,旁边军士想上前搭救,但在腾腾烈焰中也根本无从下手。

“火焚城?”拓拔战瞪着一经燃起便快速蔓延的火光,咬着牙根一字字念:“火,焚,城?那个疯子以为,他能一把火烧光我全军吗?”

“那和尚会妖术!”见火衲子袍袖翻飞间,无数星火从他袈裟中飞出,黑甲军惊慌失色。

“什么狗屁妖术?那秃驴的袖子里藏满了艾绒,火石这些引火物。”拓拔战恨恨骂道:“轩辕如夜从哪里找来这么一群疯子,净会使些旁门左道!”

此时初秋天干,又正值白昼日照,火焰一起,立刻用猛烈的势头烧开,几乎所有攻城器械都呈列在军阵最前,这既为防止幽州城楼上的连弩,也是要向幽州示威。但此刻烈火如炬,这些木制器械简直就成了最佳的引火物,又全都架于一处,火随风势,风助火焚,不过片刻,黑甲军阵前已被烧出一片焚城般大火,火势起处灼焰滔天,不时有来不及逃跑的军士和坐骑被火舌卷入,惨叫着被烧成火团。

火起生烟,一道道黑烟从火中黑龙般窜出,看见前方火光冲天,黑烟腾空,排在后阵的军士也知道了阵前大变迭起,延绵十余里的整部军阵顿时都**起来,先是铁骑陷阵,直取主帅,紧接着驱火烧阵,烈焰翻滚,再这连续重摧下,庞然巨兽般覆盖大地的黑甲军阵终于被引入了真正的混乱。

“都后退,让出火烧之地,别去救火了!”图成欢使劲勒住被火光惊得乱蹿的坐骑,向前方直喊得嗓子嘶哑,攻城器械都是他造下,但他此刻却毫不心疼这些多年心血,大声喝止想去救火的军士:“让它烧,烧光它,这些都是死物,烧光了老夫还能再打造!”

“让它烧,全都给我往后退,远离火势,让他们烧!”图成欢也在一旁杀气腾腾的大喝:“横冲都烧光了老夫的心血,也烧断了他们自己的退路,今日,只会是这群陷阵军的死期!”

“这就是卖富的报应啊!”火烧本阵,澹台麒烈在此时竟完全冷静下来,还嘿嘿笑道:“换成我看见对手阵前放那么多木头,也会想放把火,老大,我们想到的,轩辕如夜都想到了,我们没想到的,他也帮我们想到了!”

“到底是九岁从军的虎子将军,才能有这乱中镇定!”拓拔战叹了口气:“这份镇定,连我都自愧不如。”

“还不是被老大你几句话给说起兴头了!”澹台麒烈敲了敲自己的头盔,“军甲可败,血勇不可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