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刘宣厉兵练马,做好了准备攻打延长县城之时。

延长县内早已经乱成一团。如果不是现在正是严冬,县城外面也是盗匪横行、饥民遍地,治安极度的混乱,县中的富户士绅只怕早已经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顾世虎败归之后,知道躲不过朝廷的责罚。于是他将手中的余财发散给亲族故旧与麾下的家丁,将妻儿托付给亲友照顾。而他也彻底灰心丧气,每日喝的酩酊大醉,仿佛醉生梦死一般。

自从顾世虎溃败而逃之后,县令张云柯就惊惧不已。生怕刘宣马上就会攻破城池,更害怕朝廷会追究责任。

毕竟即便是刘宣攻破城池,张云柯的亲族大部分也不在这里,他如果殉节而死,朝廷肯定还会大力褒奖。如果因为坐失城池被朝廷追究责任,恐怕还会祸及家族。

张云柯见顾世虎落荒而逃,苟且偷生的活着。心中对这个粗鄙的武夫更加痛恨。如今顾世虎失去了兵卒,麾下只有五十名家丁,在张云柯眼里,已经彻底没有了价值。

“再过一二日,流贼就会攻城,流贼能够打败顾世虎官军,实力只怕非常雄厚。以延长县城的情况,一定是守不住的,到时候流贼一来,只怕就是城破之日。”

“去年七月,王二造反之后,我就将妻儿送回老家。如果我惜命逃跑,只怕会被岳抚台当做替罪羊,到时候一个覆军失将,坐失城池的罪名,只怕也难保项上人头。就连老家的亲族妻儿,只怕也会受到牵累。”

“如今这种情况,我也只能为皇明守节。如果我死于任上,只怕还会受到朝廷的褒奖,只是可惜了这搜刮的万两白银,也不知道会便宜谁。”

“如果再过一段时间,过了这一劫,我也能辞官归隐,告老还乡,那时候该有多好!”

“可惜啊可惜!”张云柯长长一叹,心中又来了几分沉思。

“我既然决定守节,那么战败的责任只能找一个替罪羊,而顾世虎就是最好的人选。他现在除了麾下的家丁,已经全军覆没,成了一只死老虎,而这个死老虎的脑袋,也可以成全我老张的名节。”

“更何况如果不是这个废物打了败仗,我在延长县城也能高枕无忧,平安度过了这一关,也可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张云柯见顾世虎这个样子,已经毫无用处,于是决定拿败军之将顾世虎的头颅威慑城中百姓。而他自己却决心殉节守城,以求临死混一个好名声。

张云柯定下了这个决心,但是还是顾忌顾世虎的五十个家丁作乱。他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个想法,决定摆一场鸿门宴,用顾世虎的人头,染红自己的名节。

张云柯想做就做,他假装举办宴席,邀请顾世虎商议守城的对策。暗中却令衙役手持利刃,埋伏在大堂之外。

顾世虎不疑有他,毕竟他是五品武官,张云柯只是七品县令。尽管大明的官场是文贵武贱,他也常常被张云柯侮辱责打。但是斩杀他这样的武官,最少也要巡抚一级的中央大员,依靠王命旗牌才有这种权利。

顾世虎携带着两个家丁,没有佩戴任何兵刃,毫无防备的走进了张云柯的县衙。

县衙中,张云柯已经备好了酒菜,还让县城中当红的歌妓作陪,一时间宾主双方其乐融融。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张云柯猛地掷杯为号,大堂中准备充分的衙役手持利刃,一拥而上的将顾世虎捆得严严实实。

顾世虎察觉到事情不对,连声呼叫,可惜啊手下的两个家丁也被众衙役纷纷捅死。

顾世虎长叹了一声,知道多说无益,默然不语,不再开口说话求饶。

张云柯擦了擦手,指着顾世虎鼻尖骂道:“朝廷每年给你的军饷足有万两,你却还让士兵吃不饱饭,这贪污军饷,就足以治你的死罪。”

“其二,你的部下军纪败坏。不仅杀戮过往的商旅,还抢掠百姓,凌辱妇女,不从则死。按大明律,也该当斩。”

“第三,你率领大军与敌交战,却贪生怕死,致使全军覆没,治一个覆军之罪,也不算冤枉你吧。”

“这三条罪过,哪一样都不是虚言,你三最并罚,足以论死。还有何话说?”

顾世虎知道自己过不了这一关,他虽然是武将,但是也是官场之人,张云柯肚中的弯弯绕,也欺瞒不了他自己。如今他已经万无幸理,只求张云柯能够不牵连妻儿。

顾世虎一言不发,默认了张云柯强加于自己身上的罪名,签字画押之后,知道自己已经上了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