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民不见官。

自古以来,若不是实在没了办法,没人愿意打官司。

不是因为官有两张口,就算官一张口也没有,几棍杀威棒下来,也要了小民的半条命去。

石秀才跪在苏州城府的大堂下,他是被万家孙逼来见官的。

见就见,不信天下没有王法,难道还能被万家孙这种无赖纵横天下吗?

万家孙站着,趾高气扬。

石秀才跪着,一身正气。

左右两班衙役肃立,一声堂威喊过,苏州城府摇摇晃晃的坐进龙虎案。

老爷还没敲响惊堂木,万家孙上前一步就哭:“石秀才在光天化日下,打死我亲姨夫,求青天大老爷为小民做主!”

果然是恶人先告状。

石秀才知晓国法的威仪,不得城府的问话,他闭口不自辩。

城府白了万家孙一眼,放下指间的惊堂木,直问石秀才:“苦主所告之事,你认吗?”

得了城府问话,石秀才叩头行礼,清声自辩:“是刮地油强抢学生的纸张,一个不小心,自己滑倒摔死的,望老父母明鉴。”

“抢你的纸就能摔死人吗?”万家孙冤枉的几乎跳了起来,不等城府问话,扯着脖子乱喊:“有老爷做主,你今天非得挨板子,上夹子,砸脚镣,进死牢!”

万家孙在堂前胡闹,苏州城府满心不悦。

老爷还没审案,你把道儿已经划出来了,干脆我把桌子让给你算了。

听万家孙闹个没完,苏州城府重重的咳了一声。

混人多油滑,万家孙立即对着城府再哭两声:“求老爷做主,求老爷做主吧。”

城府不理他的胡言,再问石秀才:“书生,你说亡者强抢你的纸张,可有凭证?”

“老父母明鉴,学生在窄石雨巷摆摊卖字为生,今日之事,就出在巷子里,左近的摊主都是见证,老父母一问便知。”

“班头儿。”

“有。”

“本官现命你去窄石雨巷调来证人……”

城府话还没说完,万家孙又闹了起来:“大老爷,问这个没用,就算我姨夫抢了他的纸,也罪不至死,大老爷就问他打死人这件事就行了。”

公堂有律法,不得问话,不能搭腔。

万家孙实在狂妄,一不下跪,二闹公堂,三阻差人取证,打他八百板子也不嫌多。

但苏州城府却打不了他,因为实在不知道江苏省府偏偏今日来苏州,究竟是巧合,还是真的为这件事而来。

想了想家小,又想了想头顶的乌沙,苏州城吞下这口瘟气。

挥手退下班头儿,苏州城府再问秀才:“抢纸之事,就算查清了,你也无处讨要折损了,你再仔细说说亡者何故摔死?”

“这……那时学生正在收摊子,并未看清,想是他脚下无根,摔到了要紧之……”

“我姨夫学了二十年拳脚,十年扎马,怎么会没有脚跟儿?”粗人听不懂细话,万家孙有随口插言,眼珠乱转:“不信老爷可以验尸,看看我姨夫有没有脚后跟!”

胡言乱语,胡搅蛮缠!

苏州城府胸膛起伏,几欲动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