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未生的细皮白面, 笑起来清的像水,如果把他当做感情上的竞争对手,是一件令人黯然失色的事。

而梁斯楼近似漠然的反应, 足以说明不在乎。

在动车穿过隧道的瞬间,宴旸没有从这场无聊的测试,找到应有的答案。

她暗恋一个人,持之以恒, 荒废四年,不求梁斯楼感同身受,只希望他能酸酸回应句‘我觉得这人不太靠谱, 要不,你再小心接触吧。’

哪怕希望零丁, 宴旸还能安慰自己梁斯楼并非无情, 只是好感尚未溢满。然后, 她还能坚持,坚持给这段岁月一个像样的交代。

但现在, 宴旸真的真的不想再继续了。

就像个妄想触碰月亮的人,她扯下桂树的枝干, 搭搭补补, 做成漫长又牢固的天梯。顺着方向, 宴旸爬阿爬,即使阴云在后颈凝上冻疮, 热光把头发灼成烟尘, 她依旧是个朝圣者, 只为得到囚禁人心的爱。

可这条路本身就搭错了,月亮除了高挂,不会低尊怜悯任何人。

动车穿过晦明交替的弓形隧道口,无尽的黑夜被山黛所替,窗外有几座土屋,层层瓦片被阳光照成金黄,红烟囱冒着绵烟,也许主人正在做午餐。

这景色太浓艳了,连她的眼眶都被染成了红色,在旅客的拍照声中,宴旸钻进卫生间,插紧门,把水龙头开到最大。‘轰隆’的流水在逼仄的空间响彻,她胸腔闷得要死,只知道撑在洗手台大哭。

凭什么,凭什么她只能活在别人的身后,默默地窥视,掏心掏肺的讨好。谁不想被人喜欢,被人表白,在爱情里占据一切主动权;谁不想被众星捧月,做他独一无二的喜欢。

宴旸发誓,她要放弃梁斯楼,从此不再主动爱上任何人。

吃够了单相思的苦,宴旸需要很多很多的被爱,很多很多的耐心,很多很多的金钱,让她过的顺心如意。

下了动车,她直奔银泰,刷了两瓶补水护肤品、一双相中已久的中跟鞋以及两件只有颜色差别的宽松大衣。买到支付宝只剩三百块,宴旸想到距离发放生活费还有二十七天,只能意犹未尽地放下口红,揣着钢镚坐公交车返校。

被物质填满的心情挥霍的很快,打开宿舍门,宴旸把大包小包扔在床上,只随意睨一眼桌子,她收拾床铺的动作骤然便缓。不知是谁,给411宿舍都发了草莓味的真知棒。

正当她捏着粉红包装纸发呆,刘小昭从门外回来,嚼着汉堡扑上来问:“嗨,少年!既然都外宿了,你这事儿铁定成了吧。”

初来乍到,人首先会在群体里隐藏本性,默默观察,最终认定利益共同的朋友。比起另外两人,刘小昭亲切又活泼,藏不住事的宴旸总喜欢把心底话说给她听。

宴旸嘴角微嘲:“要是真成了,我还能不告诉你么。”

“那你还在省城住一晚?”刘小昭转个眼珠,语气略带轻松,“哎,不会是你把梁学神睡了,想要推卸负责任,所以才拔屌无情吧。”

连呸三声,宴旸把瓜子磕地咯嘣响:“我倒想搂着他睡觉,可人家是谁啊?性冷淡好不。约我吃顿火锅、买双鞋,就很套路的把我拒绝了。”

把田园汉堡吃的只剩面包皮,刘小昭扔掉沾满沙拉酱的方格纸,挠挠脑袋,又掏出一枚火龙果:“我觉得你可以再等等,他要真对你没意思,犯得着出钱又出力么。”

“别别别,他真不喜欢我。”像放了气的皮球,她耷拉在小板凳上,“我跟他说有人向我表白,梁斯楼那个逼人一点反应都没有,不光夸赞追求者的长相,还祝我幸福。”

筛选到标红信息,刘小昭举着水果刀,眼睛闪着光:“什么情况,你被谁表白了?”

宴旸做个嘘声的姿势,示意她把屠刀放下:“千万不要跟别人提及,我是因为玩得好所以才跟你说的。”被她把脸蛋埋进头发,她红了耳朵根,“就..就程未。”

想起班级见面会和KTV聚餐,刘小昭笑了笑,并没有什么惊讶:“程未有钱,长相也不比梁斯楼差,最主要的是你们不用异地恋,可以日日夜夜腻腻歪歪,有利于巩固感情。”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收双倍红包。”宴旸翻个白眼。

她嘿嘿地笑:“咱是这么世俗的人嘛,我不过是用四次恋爱经历,对你言传身教。”

正准备张口接话,宴旸轻皱着眉,疑惑地望她:“我记得...你不是没谈过恋爱么。”

“是吗?那可能是我原来说错了。”刘小昭挑了挑眉,露齿一笑,“虽然程未条件不错,但依照常规,这样的人大多都是花心男。你若想稳妥发展,不如让我加他微信、做个中间人,也好帮你多多留心观察。”

吃瓜子吃的齁咸,宴旸灌了一大杯水,连连摇头:“你的助攻我可当不起,你啊,只需要把刘碧收拾好打包带走,让他别天天问我‘小昭在哪,小昭喜欢吃啥,小昭干嘛呢’,那我就算谢天谢地了。”

眼底骤然闪过一丝得意,刘小昭换上不冷不热的面孔:“你把这个神经病拉黑算了,他从暑假就开始找我聊天,成日喋喋不休,烦都烦死了。”

“那你和他说明白不就行了。”正和杨桃斗中老年表情包的宴旸,把话说的漫不经心。

刘小昭笑得不太自然:“怎么可能没有说呢,他不听的。”

***

宴旸的数学一贯烂到惨不忍睹,幸好有文综、语文拉分,她的高考成绩才算看的过去。为了让她免受高数的荼毒,杨桃和宴中北把女儿第一、第二志愿填的都是综合大学的新闻学院,第三志愿才是理工大的经济学院。

前两个学校是杨桃找估分专家,算过来算过去,十拿九稳的囊中之物。也不知是那届录取线飙升还是文科生突起,宴旸莫名其妙的滑铁卢,只能来到省理工——一所没有文科专业的基佬大学,抱着高数爸爸过日子。

宴旸喜欢新闻采访、后台编辑,而这些阴差阳错,终究成了她最大的遗憾。

军训时,各社团在体育场外摆摊招新,一排排湛蓝色的小棚子,学长学姐卖力的吆喊,都让人心生憧憬。事关喜欢,她通过两轮面试如愿加入校记者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