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城出了个秦三爷,为人仗义,做事雷厉风行,出手大方,挥金如土。

无论是京城的大官儿,部队的军爷,贩茶走烟的生意人,或者是街头巷里的偷儿,无不佩服秦三爷的。

秦三爷在京城兴建了十几所学堂,在浅塘镇也建了一所中学学堂,另外他还在浅塘镇成立了一所救济会,专门救济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帮他们安排工作,住在浅塘镇的孤寡老人也可以在每月月初的时候到救济会领三斤大白米。

不少穷苦人家都将秦三爷的画像张贴在自家堂屋的墙上,那时候毛主席是东方最红最红的红太阳,秦三爷就是北平城的财神爷,也只有秦三爷的画像才可以毗邻在毛主席的画像旁。

与秦三爷不同的是,小五的生活变得越发艰苦起来。

江绒去上海的第二天她的母亲张秀梅便病倒在榻,那时候小五正在外面找工作,对于小五这样人高马大又有学问的人,任何厂子都是争着抢着要,但是工厂虽然号称铁饭碗,工钱却并不多。

小五心里盘算着江绒来年的学费和生活费,觉得工厂所赚的工钱略有不够,所以暂不急着进工厂,准备晚上回去和张秀梅商量一番再做决定。

晚上回家的时候,小五看见张秀梅倒在堂屋的桌子旁,面前是一滩血,他吓得失声,连忙将张秀梅扶起来。

张秀梅转醒,见小五正抱着自己跑向屯子口的药房,便说道:“小五,放我下来,我没事。”

村口的药房是年头时候刚建成的,里面的大夫是三里屯以前的拔牙师傅,姓余,三里屯的人都管他叫余拔牙。

余拔牙以前跟老江学过一段时间医,后来搬到镇上住了几年,瘟疫时期他一家老小除了一个傻儿子余小光大难不死,其余人都死得光光,正逢镇上规划改造,余拔牙便带着自己的傻儿子返回家乡,略懂医术的他也同样读书识字,镇上招医考试时余拔牙去试了试,成绩勉强过关,也就被分配到了三里屯当药房的大夫。

余拔牙在药房门口正训斥自己儿子,远远地看见小五抱着张秀梅跑过来,忙迎上去问怎么回事。

“余叔,我娘病了,在家吐了一滩血,您看看出什么状况了。”小五脸色煞白地说道。

余拔牙让小五将张秀梅放在药房内的病床上,给张秀梅号了脉,然后又戴上听诊器听张秀梅的内腑,看了张秀梅的舌苔,询问她哪里不舒服。

余拔牙看着张秀梅说道:“嫂子这大夏天的像是受了风寒,肺部出了点问题,我给你开点药吃吃,要是不管用得到镇上的大医院查查。”

小五想张口询问却欲言又止,拿了药便要背着张秀梅回家,张秀梅摆手说道:“我那么重你背着我淌汗了还要换衣服,扶着我自己能走。”

小五抱着张秀梅跑来的时候也没觉得张秀梅多重,怕是张秀梅不好意思,也就扶着张秀梅向家里走。

张秀梅回家后吃了药,躺在床上半晌,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太阳落山,小五熬了甜粥,炒了一碟菜,正要叫张秀梅却见她已经醒来。

“娘,您醒啦,刚要叫你吃饭。”小五擦了擦手,上前扶起张秀梅。

张秀梅洗了手落座,抿了一口粥,便立马皱起眉头。

“怎么了娘,是不是不好喝?”小五最拿手的就是煲粥,其余倒不擅长。

张秀梅说道:“小五,你怎么放那么多糖。”

小五以为是糖放多了腻,张秀梅接着说道:“糖那么贵,江绒在外面上学肯定要遭罪,她是你媳妇,咱得省点钱供她读书。”

“好嘞,我知道了娘。”小五笑着答应,心里却无端失落起来,小五说道:“娘,我今天去镇上的几家工厂问了,他们都要我,但是工钱给的太少了,定然是欺负我年少。”

“都要你?”张秀梅有些惊奇。“镇上的厂子可都是铁饭碗,多少人挤破头挤不进去,你还不想干?”

小五说道:“每个夜月才六七十块钱,除去花销,就算加班也不到一百块,太少了。”

张秀梅点了点头,说道:“少是少了点,不比我在工地赚钱多,但是里面很稳定,你有文化,进去好好干两年是可以升职的。”

“我就是跟您商量一下,明天要是再找不到好的活我就选一家工厂进去,我爸以前的纺织厂现在也在招人,我赶明儿去看看。”小五说道。

张秀梅听见小五提到他爸,想到了江正阳,他仔细瞧了一眼小五,才意识到小五说的是马爱国,一时间眼睛通红。

两家的顶梁柱都没了,就她一个女人撑到现在,别人家的孩子都饿得面黄肌瘦,只有他家的孩子皮肤水灵,不曾饿着,若是江生还在的话,多少好姑娘都要倒贴嫁过来,江绒那样的女大学生更是多少青年心仪的对象。

“娘,怎么了?”小五忙问道。

“没事。”张秀梅抹着眼泪,说道:“小五长大了,也能挣钱了。”

小五嘿嘿笑着,说道:“娘,您那建筑工地的活太危险了,以后别去了,安心在家养病,以后我赚钱养你。”

张秀梅说道:“傻孩子,光你一个人赚钱上哪够,我这身体没事,明天就能上工,咱娘俩一起赚钱,来年的时候盖一所大房子,盖好了就让你和江绒结婚。”

“真的?”小五开心坏了,没想到张秀梅这么快就想着他们结婚的事情。

“当然是真的。”张秀梅说道,他摸了摸小五的头,见小五还跟个孩子一样开心地手舞足蹈,心里也欢喜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