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出身的薛婴从启蒙开始跟的就是名师,十二岁离家游学,十四岁才名显露、名噪天下,十八岁被先帝密诏紧急召回京城。

就算弥留之际的先帝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看着她枯槁的手一直抓着当今圣上的手腕,薛婴立刻就明白了。

先帝信不过温太后。

按理说皇帝未成年,宫里这位温太后就是名正言顺的皇父,有他做主心骨负责教养,皇上压根不必这么小就匆忙大婚。

先帝这和托孤也没什么区别了。

温太后为人恩威并重,处理六宫事务多年没有出过纰漏,就连太妃们对他也没有一句非议,可这些都无法说服薛婴忽略那股蹊跷感。

皇上的态度也不对劲。

如果说当年的薛婴能明确地感受到十岁小丫头对他不信任和敌视,那她对温太后的态度就更可堪琢磨了——那是一种骨子里的厌恶。

总之,甭管有没有问题,摆平了不就没隐患了吗?

能动手薛婴当然不会多废话,宫里头宫斗这点儿事对于他来说就是杀鸡用牛刀,不到一年,六宫便尽在掌握。

这还不算,皇上十四岁的时候他略施小计,让温家人在外头犯了事儿,以此迫使温太后“自愿”带着众太妃避居行宫,只在重要祭典、年节的时候才返宫。

而今化解温太后试图重新查收宫务的企图,对薛婴来说更是信手拈来。

一道旨意,让温太后以为他失宠,会掉以轻心;由其他嫔妃辅助宫务,堵回去温太后伸出来的手;能让他这个皇后吃瘪的“苏良君”在短期内也会成为温太后另眼相待的对象,起码不会找苏平疆的麻烦,甚至还会示好、扶植……等他发现扶植的原本就是他薛婴的人,早就晚了。

最最最关键的是,还可以为苏平疆名正言顺地谋取点福利、将他拢在自己身旁。

真是一举多得。

薛婴看着苏平疆,心里越发得意,却委委屈屈地道:“我进宫的时候温太后正当壮年,怎么可能甘心退居二线,自然对我意见极大。他是真巴不得我忙中出错,你看今天揪着李凤章的事儿差点我就吃亏了。”

苏平疆:“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你吃亏,谁信啊?心眼儿最多的就是你了。”

也不看看今天温太后这钉子碰的,脸色都不好了。

他突然好奇:“李凤章是怎么回事啊?”

其实万重山早在一入宫的时候就向薛婴递了投名状,搞李凤章不是目的,目的是为了解决他姐姐的事儿,那老太监实则是薛婴的人,主业是弹棉花,副业是拐弯抹角暗示李凤章给家里传口信,最后万重山他姐总算从李家挣脱了一条命出来,成功和离。

别以为李凤章在里头老实,与弹棉花的为伍,他从来没受过这种侮辱,一哭二闹就差三上吊了。

老太监去找薛婴汇报工作难点,薛婴也不知道从哪翻出来一团麻线,让老太监带给李凤章看,说这是皇上亲手纺的,就连皇上都如此重视耕织,李凤章有什么理由瞧不起劳动人民?

于是乎李凤章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突然开了窍,疯狂学习弹棉花并从中找到了成就感——这也是薛婴没有想到的。

苏平疆听他说完了,目瞪口呆:“你可真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