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贻惊呆了。

他看着薛婴,又看了看父亲,道:“你们在说什么?那女眷是谁?我怎么听不懂?”

薛婴以关爱智障的眼神怜悯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被保护得这么好,自然什么都不懂。”

三岁便丧母的薛婴又能有什么记忆?

他既不记得母亲的郁郁寡欢,也不记得薛启英的冷漠疏远,稍微大一点儿之后有段时间甚至还很羡慕父亲与继母琴瑟和睦。

很多事情都是十几年中他找了好多人才求证到的。

这些人里有的是母亲死后被发卖的婢女,有的是尚家的奴仆,甚至还有高家家庙里洒扫的老杂役。

薛婴继续盯着薛启英:“你和母亲有婚约,成婚后你不喜欢她,她怀有身孕,你却离家四处交游。后来你遇到心仪之人,可高家的女子不可能给你做妾室。若你能发乎情止乎礼,本宫也敬你三分;若你在做了丑事之后,与母亲说明实情,和离再娶,本宫敬你十分。可你没有。迁怒于本宫的母亲是无能;冷言冷语以至她抑郁难解、一病不起是无情。”

他自幼聪慧,母亲自然也不会是蠢笨之人,正相反,她冰雪聪明,没多久就打探到了隐情。

被戳破实情的薛启英恳求她允高氏女平妻之位,可薛婴的母亲也有自己的骄傲,她不愿意。

既然薛启英那般爱重高家的女子,只要他保证薛婴会是薛家唯一的家主继承人,她可以和离,成全薛启英,让他以正妻之位迎娶那位姑娘。

但薛启英却不同意。

“她数度要求和离……你却舍不得她的嫁妆,怎么都不肯放她走,是贪婪。”薛婴说到此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丝碎裂,“这些也都罢了,可你却还要算计本宫,是为不慈。”

高氏对薛婴从来没有明面儿上使过坏。

可是无论是谁,看到薛婴母亲留下来的那一大笔嫁妆都会心动,与其让薛婴娶一个他们无法掌控的儿媳妇,还不如从关系密切的亲戚家里找一个合适的女孩儿。

那纸婚约的日期还在薛婴母亲祭日之前,可见在他母亲缠绵病榻、积重难返的时候,这俩人就开始谋算了。

薛启英脸色由青而白,明显有些色厉内荏了:“你……你这个不孝子,你胡说什么?这门亲事明明就是——”

“到底是谁在胡说?”薛婴道,“母亲她既然知道你和继母的事,只怕连尚家都恨上了,怎么可能让本宫跟尚家订下婚约!要不要本宫将高家家庙的杂役叫到父亲面前对质?听那些杂役说,每逢年节都有从东海送过去的厚礼,让他家姑娘安心静养。而母亲去世前的半年,还有个男人几乎每个月都会去一次,买通杂役,进庙和那位姑娘说几句话……”

薛启英脸色又由白而红,原本温文尔雅、仪表不凡的表象此刻狼狈之极。

“那时恐怕你们已经喜不自禁,在商议提亲的事了吧?再为本宫订个可操控的媳妇,把母亲的嫁妆扣在手中,真是好如意的算盘!”